春生百谷,燕子在途。 得空,回村看望父母。
车窗外,路边的冬青和柳树,透着淡淡绿意,迎着春风的薄凉,正怯生生露出嫩绿的枝丫。天,悄悄地,暖一分,绿一分,俏一分……春,姗姗而来了。
车轮飞转。驶出城市的拥挤,此刻,没有灰冷的高楼,没有匆匆擦肩的上班族,没有看似热闹却透着孤独的城市人群。眼前闪闪而过的田野,摇下车窗,几乎可以嗅到泥土的芳香。没有雾霾,可以自由呼吸的感觉真好。
不远处,那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庄,一块砖、一片瓦、一方石、一撮砂,都是我最熟悉的浓情和相思。
家,那扇朱红的门,开合之间,每每转动亲情的轴承,开门的“吱扭”声中,无论再远的天涯,心永远被嵌在这方寸之间。
家,有父母在此安于一隅,便觉得整个人生的稳妥。承欢父母膝下,任是日子何等困苦艰辛,亦会觉出生命的从容。
记得有篇文章里这样说:人到中年,宜做减法。这句话,虽有悲观,但确道出了中年人生的窘境。这种窘态,不仅体现在渐次生出的无奈和无能为力,更多的是:眼花了,手脚不太灵敏了,身体不够强健了,心力使不上了,父母垂垂耄耋了……
不晓旁人,一脚迈入“知天命”的我,感触越渐深杂。只觉,凭它生命或清简或华美,心底,那些柔软而亲切的心念,无一不是向着家和父母的方向。
母亲秉性平和。温良恭俭,隐忍素雅。而今,进入老年的母亲,布衣素食,日子过的愈发简静素淡。每日,几页闲书,偶品戏,或坐禅。每逢子女孙辈绕膝,便是母亲最大的欢喜。每次离家,瘦小赢弱的母亲,每每用希冀期盼的神情征询:过几天还回来吗?……
母亲知道,她的孩子们忙,忙工作,忙生活……可我知道,母亲那小心翼翼的征询,是她对孩子们千般牵念万般疼爱的隐形注脚。
曾经,在她羽翼下,被她宠爱呵护的孩子们,早已各自筑巢,成家立业。今天,走向年老的母亲,对儿女的思念和牵挂成了她大部分时间里的生活写照。
为了这份牵挂和思念,年逾古稀的母亲,学会了智能手机,并掌握了微信聊天。每次电话微信,是母亲一天最幸福的时刻。微信和通话,让她忘记了时间,忘记了孤独,忘记了寂寞,一心陶醉在亲情连线的快乐中……
母亲是柔弱的,隐忍的,坚强的。 2005年,父亲脑梗至今,十几年里,母亲精心护理,陪伴床前。无数日出日暮,都可以看到母亲辛劳的身影。
常有这样的画面,七十五岁的母亲,七十九岁的父亲,俩人一问一答: 晌午了,想吃甚?母亲向耳朵失聪的父亲一句一句地问。 父亲抬抬不甚灵活的手,含混不清地比划:呃呃呃呃…… 母亲笑笑,对我说:你爸爸想吃和子饭了……
我看到了这样的一幕: 阳光熠熠地洒在父母脸上,年迈的双亲,华发向暖,相顾而视,窗外,鸟声如洗……
我瞬间有了光阴静止的错觉。心想,所谓:“细水长流时光事”,说的就是父亲母亲这一刻的平凡和俗常吧?可我怎么就,默默看在眼,隐隐疼了心……
我想对父亲母亲说:
“今夜偏知春气暖,虫声新透绿窗纱”。这般柳绿梨白时节,时光静,风物清,正是人间春暖。 我想对父亲母亲说: 健康长寿,快乐生活。
我想让回家的路永如此刻,循着家,循着父母的方向,捧出一簇又一簇的明和暖…… |